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后台的化妆间里，年轻的龚钰泉换上刚送到剧院的戏服，舒展襟袖，有了几分曹植的影子。在即将上演的《天之骄子》中，龚钰泉的名字排在了演员表的第一位。显然，这是北京人艺大力培养青年演员的又一个信号。
新版《天之骄子》角色与演员年龄接近
《天之骄子》是著名编剧郭启宏“文人三部曲”中的第二部，首演于1995年，讲述了曹操在曹丕、曹彰、曹植三子之间选择接班人的故事，是人艺代表性的历史大戏之一。但这次重排，包括来自2022级表演学员班的龚钰泉在内，曹操三子的扮演者平均年龄不到25岁，饰演阿甄、阿鸾两位重要女性角色的陆璐、伍宇辰柠也都相当年轻，他们能否担起这部充满文人气质、历史风流的作品，在观众间激起了疑虑与探讨。
“2013年，第二版《天之骄子》其实也起用了当年剧院的年轻人。”2023版《天之骄子》导演唐烨也曾执导了2013版。多年过去，参演第二版《天之骄子》的刘辉、邹健、原雨已经走到了人艺的舞台中央，“他们的年龄已经和剧中的角色有差异了，所以这一次我们选择了更加年轻的演员。”新排版《天之骄子》实现了角色与演员的年龄对位，“年轻人的质朴、真诚和冲劲，以及他们眼中的光，会让人真的感到是一批‘天之骄子’在向我们走来。”
“但历史剧也对他们提出了新的要求。”唐烨说。在形体和身段上，所有演员在排练时就穿上了代用的宽袍大袖，并在礼仪老师的指导下熟悉角色应有的仪态；在底蕴和气质上，唐烨让演员们必须拿出时间阅读《资治通鉴》等书籍资料，剧院同时邀请专家，为大家讲解当时的社会背景和历史知识。
“曹植这个角色，濮存昕老师和刘辉老师都演绎过，我反复看过很多次录像，每种诠释和理解都让我看得非常激动。”龚钰泉说。一下子接到这样一部重要的大戏，龚钰泉在一时的迷茫无措中想过模仿，然而，“不是自己的东西，哪怕学到了，身上也很难受。”
饰演曹丕的梁国栋也有同感：“我也试着学过谭宗尧老师的语气语调，这样处理起来，只会出现一个谭老师的影子，因为我永远不可能明白谭老师心里在想什么。我们的表达方式和前辈们不一样，随着时代的发展，在经典作品的审美和解读上，我们还是想做出新的诠释。”
接棒《茶馆》这样的戏还须更多历练
几个月来，年轻人竭尽所能，把剧本咀嚼得相当彻底。比如，从曹丕的举止中，梁国栋读出了他面对才高八斗的弟弟曹植时，潜藏在心底的深深的自卑；饰演曹彰的黄麒源，不想把这个舞台上为数不多的武将处理成一个脸谱化的、有勇无谋的人，“虽然剧本里对曹彰的描写不太多，但我还是想把他演成一个立体的角色，他并不是没有思考，只是贯彻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信条。在塑造古代角色的同时，要带着现代人的反思，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大的挑战。”
“人艺的历史上，永远有年轻人站在舞台中间。”北京人艺院长冯远征说。有观众提出，让如此年轻的演员登台首都剧场挑大梁是否为时过早？但冯远征觉得，剧场或舞台大小，并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，“小剧场其实更难演，演员一上去，基本就在台上下不来了，他们离观众很近，不能散一点神。我们想让青年演员们趁着年轻，就来感受一下舞台和角色赋予他们的责任感，感受要撑起北京人艺这块牌子应该具备的力量。”
很快，北京人艺的一批60后演员即将退休，剧院到了新老交替的时候，而每一次新老交替，总是伴随着争议、质疑的阵痛以及剧院对年轻人的鼓励支持。“当年，我刚进学员班一年多，就被夏淳老师抽调过来演《北京人》中的曾文清，那一次经历，让我觉得自己在表演上有了很大的提升。”在为年轻人大力搭建平台的同时，冯远征认为，剧院的态度仍然是谨慎的、有步骤的，在《天之骄子》中，2022级表演学员班大多数学员仍然在站大兵、演宫女，“如果把《茶馆》这样的戏交给他们，那是大大的冒险，他们还需要很多历练，但如果一直让年轻人处在舞台的边缘、不给他们重压的话，他们不会有快速的成长。”
“作为年轻演员，我们也许有特别多的问题、不成熟以及技术和经验上的差距，但我们会用尽全力，把自己的角色塑造好。”黄麒源说。他想起于是之先生的一句话，即“感谢观众的宽容”，“只要大家来到剧场，就是对我们最大的信任，我们也会用实际行动展现出最好的一面，不辜负大家的期待。”
本报记者 高倩 方非 摄